福音派神學到底發生了甚麼?
What's Wrong with Evangelical Theology?
作者: Peter J. Leithart
長老會傳道人,劍橋大學神學博士候選人
譯者:方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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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權聲明
David Wells ( 戴衛 ‧ 韋爾斯 ) 在 No Place for Truth ( 《真理無立足之地》 ) 一書,敘述兩大衰落現象──第一次的衰落是在新教自由派神學 ( Protestant liberalism ) 中發生的。這神學本來致力向蔑視者表揚基督教,後卻竟失掉基督教的一切特色。自由派立足於康德的思想世界:「給研究用的文本是人類經驗,而不是聖經的教導、或為此,不是教會的教導。」學術界確立這種強調經驗性的導向,把宗教重置在心理學、社會學、人類學等學科裡。這項重置建立了「偏向士萊馬赫 ( Schleiermacher ) 贊成的自由派神學(在人類經驗『之 內 』,尋找上帝的揭示)、卻對古典正統派神學 ( classical orthodoxy ) (指望人類經驗『以 外 』的終極本源之啟示)存偏見。」自由派不僅淡化認信 ( confession ) 的重要性,最終還從學術界的宗教研究中把認信摒除開來。
可是, Wells 悲嘆的焦點是今天的福音主義 ( evangelicalism ) 也正發生類似過程,如自由派過往那樣,福音主義亦飲於現代性 ( modernity ) 的食槽,產生相似的後果。福音派 ( Evangelicals ) 在七十年代末期打進美國生活的主流,「幾乎立即」失去藉著神學來界定自己的能力。現代性分割公共與個人領域,把福音派信仰局限於「私人經驗」,「日益剪除他們獨特的世界觀,令福音派愈來愈抽離於外界和公共領域」,最終,「所謂福音派,其意義只是日常生活的個人面貌得到某種宗教經驗添上色彩,當中僅有少許可辦認或必需的神學元素。」神學的巨輪也再次如此循環:「福音派神學家比起經常被他們訓斥的自由派,也不惶多讓,他們如今為了『生活』已經放棄教義。」
然而,福音派卻總喜歡自定為「強調教義的人」 ( doctrinal people ) , Wells 為此感到驚訝。我反覆思量,認為真正叫人詫異的是這衰落為何沒有早一點出現, Wells 的批評比起他自己所了解的更加深入。畢竟,福音派通常被定義為特別強調基督徒某方面經驗的一派,這些經驗包括屬靈重生、皈依 ( conversion ) 、以及與基督的個人關係。只要花少許時間跟福音派信徒相處,你一定會聽到他們說有些相信所有正確教義的人,其實不是「真正」的,即是說,他們不是重生的基督徒。遠在新福音主義 ( neo-evangelicalism ) 出現以前,遠在基督徒保守勢力(編按: Christian right ,在美國興起的一群積極嘗試在政治發揮影響力的基要派信徒)興起前,遠在 Toronto blessing (多倫多祝福)發生前,一波又一波反智的新學派 ( New School ) 、新光 ( New Light ) 、或甚麼新的運動,早已被接納為符合神學正統的(這其實是很吊詭的講法),復興主義 ( revivalism ) 早已塑造了美國新教徒的獨特經驗型態。
Wells 注意到福音派從適當地強調信徒跟基督的個人關係,推論出「日益有害的」結論:「他們進而在主觀經驗的有效性 ( efficacy ) 中尋求信心的確據,而不是從聖經教導的客觀真實性 ( objective truthfulness ) 尋求這些確據。」福音派「的方向不斷在改變,只是為反映這個以經驗為中心的焦點」,我們不僅可以從見證的使用看出這些改變,就連聖詩的使用也可以一班。任何人唱過十九世紀那些歌詞感人、旋律甜蜜動聽的奮興詩歌,都會認為今天的詩歌和見證已經幾乎不能代表復興運動了。
在他的分析的某些地方, Wells 對於自己悲觀的論述似乎是半信半疑。他想知道「到底有沒有一些福音派普遍支持的神學結構,曾把他們聚攏在信仰的共同世界中。」這是一道好問題,我們有一些反方的表面證據:甚麼是 J. Gresham Machen (梅欽)和 Billy Sunday (森戴。譯按:原名 William Ashley Sunday )共有的神學結構?
福音派神學當前的情形和將來的進程,可從 George Lindbeck (林貝克)在其著作 The Nature of Doctrine (《 教義的本質》)中描述的類型學來推論。雖然該書是關於宗教和教義的 理論 ,但 Lindbeck 的類型學能夠用來評估各種宗教社群 ( community ) 與傳統的輪廓和自我理解。 Lindbeck 的框架是徹底的描述性的,我這樣做無疑是違反了他的原意,但是我認為他的框架也可以用作規範性講論。 Lindbeck 論及認知模式 ( cognitivist model ) 和表達模式 ( expressivist model ) ,前者認為教義是命題式 ( propositional ) 的第一序命令真理聲稱,而後者,或多或少地視教義為宗教感受與經驗的隨意符號化 ( arbitrary symbolizations ) 。自由派有意識地以表達模式來形構他們的神學,但福音派卻在兩端擺動不定,一時強調命題式真理,一時堅持新生的個人經驗才是基督教的核心內容 ( central reality ) 之一(或是唯一的核心內容)。
然而,福音派還是沒有甚麼基督教「文化-語言」 ( cultural-linguistic ) 的維度,即 Lindbeck 論述的第三個模式,也就是他在討論後自由派神學 ( postliberal theology ) 的論文中採用的框架模式。據此進路,宗教不只是一套命題句的系統或對自然與普世宗教經驗的符號式表白,宗教更是在敘述 ( narrative ) 與禮儀 ( ritual ) 中得到具體體現的包羅萬有的詮釋體系,建構著人類的經驗和思想。從此一觀點看,基督教確實是被視為「生活」,是除了儀式、崇拜、生活方式的系統外,還包含言說與思想方式的共享生活 ( communal life ) 。
Wells 對神學在福音派信徒生命的位置的合理關注,在這樣的進路中是沒有被忽略的。在「文化-語言」調子中組成的神學,無須採用 Lindbeck 對教義的還原化「規則理論」 ( reductive "rule theory" ) ,即把教義當作文法那樣運用,去調節宗教社群的言說,而沒有提出直接有關本體論的陳述。在「文化-語言」的進路中,我們仍可以很強調教義和神學的,只是教義不是真正基督教的唯一記號而已。當福音派以「文化-語言」的模式來理解神學與教會生活,就可避免認知模式的過度智識化和表達模式的過度非理性化。
基督教的「文化-語言」概念,突出福音派對聖禮 ( sacramental ) 與禮儀神學 ( liturgical theology ) 的需要。福音派非常明白教義和道德標準如何塑造和界定信仰社群,但是他們本能的反禮儀主義 ( anti-ritualism ) 叫他們喪失了一些用來理解儀式 ( rites ) 如何塑造、維持和滋養教會的神學思考工具。福音派若會關心禮儀,通常只是為增強個人經驗。雖然聽來好像矯飾了的後現代主義,福音派反思「元禮拜學」 ( meta-liturgics ) ,可能會有益處。「元禮拜學」是一種禮拜神學,它不會問:「這姿勢有甚麼根據?」或「我們一定要說這些話嗎?」反之,它是尋求禮儀動作本身的意義與地位。
從「文化-語言」觀點看,儀式跟教義同樣重要地界定著宗教社群。 Lindbeck 強調,儀式不僅是外在裝飾,它更是宗教的詮釋模式得以展示、傳遞和深入人心的手法。如此,基督教的敘述與禮儀模式不單表達過去了的宗教經驗,兩者還可以塑造經驗,甚至是更多基督教經驗的可能性構成條件。福音主義如何看嬰孩洗禮的問題,也許正好顯示福音主義的輪廓,因為這問題鮮明地指出了,我們到底是否認為儀式可以塑造經驗,抑或是僅僅表達經驗。
從「文化-語言」觀點出發,提議後福音派 ( postevangelical ) 的神學與實踐需要,決不是一種新自由派 ( neo-liberal ) 的躲避──從強調教義性陳述退縮到宗教賦予的安全舒適的虛空「生活」中。相反,這會讓教會恢復當年宗教改革的觸覺,不只以神的道 ( Word ) 作為宗教社群的記號,更會有聖禮 ( Sacrament ) 與操練 ( Discipline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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