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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示錄與社會公義

 

作者:徐承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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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權聲明

 

在九一一事件後,基督教界一如以往,產生了不少與終末論有關的言論。這幾個月基督教書室的暢銷書,有不少都談及聖經預言與中東局勢的關係:而這些書大多指出聖經早已記載著當代局勢的時間表。有一些基督徒根據這些預言,認定和平運動只會徒勞無功,真正的基督徒不應參與。甚至有人撰文,引用聖經將美國及以色列捧為正義之師,鼓吹前者無限支持後者云云。

對於好一部份基督徒來說,啟示錄彷彿是人類歷史的時間表[1]。他們認為啟示錄記載了古往今來的重大事件,可以讓他們詮釋時事、甚或預測未來。然而,啟示錄是否只是像《諸世紀》或是《燒餅歌》一類的著作?聖經其實要帶出一個怎麼樣的訊息?而除了時局預測以外,啟示錄還有甚麼訊息給現今的社會?

第一代的讀者怎麼看?

在解讀啟示錄之先,我們需要明白它的第一代讀者會如何理解 [2]。啟示錄是為當時第一代的讀者而寫的,再由他們開始代代相傳,傳到我們的手中。既然神以這種方法將祂的話啟示給我們,我們便不能漠視第一代讀者的處境:我們需要按他們的時代背景解讀啟示錄,然後再找出當中的時代意義 [3]。假如我們堅持啟示錄是寫給現代人看的,這種字面主義看似尊重聖經,實際上卻無可避免會歪曲書卷的訊息。

我們要留意啟示錄本身是一封書信,是約翰寄給亞細亞省七間教會的傳閱書信 [4]。整本啟示錄的訊息都是當時的人能明白的,而不是只有後世的人才明白的密碼。這不是說啟示錄只對七教會的人有意義:啟示錄邀請眾人聽其對七教會的教訓,可見它是有話要對現代人說的 [5]:只是我們必須先明白啟示錄的教訓對七教會的意義。

啟示錄中的視覺形象十分豐富,亦因此令不少現代讀者陷入解經上的疑惑。假如我們以字面解釋這些視覺形象,再將當今的世界局勢對號入座,我們只能得出一堆既不會應驗、既自相予盾的所謂「預言」。但是倘若我們以第一代讀者的眼光看這些形象,一切的疑團自會迎刃而解。假如我們認識聖經的話,我們會知道不少視覺形象都是在引喻舊約 [6],而非作故弄玄虛的密碼。不少人曾推測來自東方的大軍是何方神聖,有人說是中國、有人說是前蘇聯:但對於七教會的人來說,他們知道這是指當時帕提亞帝國(Parthian Empire)的軍事威脅 [7]。至於引起議論紛紛的大淫婦,其形象與在一世紀代表羅馬文化的羅馬女神不謀而合 [8]

我們倘若要解讀啟示錄當中的符號,我們務必要明白第一世紀的文化、宗教、軍事及經濟背景。啟示錄不是一篇故弄玄虛的作品,它是耶穌基督對第一世紀時局的回應。倘若我們依從人類的天然宗教性、按著籤諱文化的作風將啟示錄變成一本占卜書,我們不單會曲解聖經、也會喪失回應時代的機會。

啟示錄所針對的羅馬帝國

要是我們能以第一代讀者的角度看啟示錄,我們會發覺約翰對當時的羅馬政權作出了嚴厲的批判。在瞭解啟示錄的現代意義之前,我們還要問:「究竟羅馬帝國因著何事要受到如此大的咒詛?」

談到羅馬的罪惡,不少基督徒都會想到它逼害信徒及拜偶像。毫無疑問,羅馬帝國反基督的宗教及敗壞的道德確是約翰所批判的,也是啟示錄勸眾信徒要防範的。然而倘若我們以為啟示錄只關心個人的宗教及私德,那便失諸以偏概全了。除了救恩與私德,社會公義、民間疾苦也是啟示錄所關心的重點。單是說偶像崇拜及逼害聖徒,這兩者本身皆有極重的政治含意:羅馬政府依靠人民對羅馬女神或凱撒的崇拜維持天下一統 [9],而基督徒的存在也無可避免會成為對政權的威脅。

在啟示錄中,羅馬的第一個形象是一隻從海上來的獸。這代表了羅馬政權的軍事力量。百姓看見這獸,驚呼:「誰能比這獸?誰能與牠爭戰呢?」(啟示錄十三章)羅馬政權的軍事力量 [10],當年曾吸引了不少人的崇拜。而羅馬於啟示錄中的第二個形象,就是被描述為大淫婦的巴比倫。大淫婦的形象,令人聯想起當時代表羅馬文化的羅馬女神 [11],也像當時於羅馬街頭出沒的娼妓 [12]。這個形象,代表著當時叫人墜落的羅馬文化。在啟示錄的十七章,約翰將這兩個形象連在一起:大淫婦騎在獸的七個頭上作王,也就是說羅馬政權以軍事力量散播其腐敗的文化。

值得一提的是,大淫婦的娼婦形象有值得玩味之處:她並不是一位普通的妓女。她是擁有華衣和珠寶的高級妓女,也就是說她的顧客需要付上大量的錢財以親近她 [13]。啟示錄又說她的客人之所以對她趨之若鶩,是因著她淫亂的酒及邪術。也就是說羅馬政權迷惑其子民,使他們甘心受羅馬的經濟剝削:而迷惑的技倆則是長治久安的假象,那就是史書所言的羅馬和平(Pax Romana) [14]。而最終的結果,羅馬政權成為了當時富甲一方的大勢力。

論及羅馬帝國,約翰引用了舊約對巴比倫與推羅的宣判。舊約宣判巴比倫為一個驕傲、拜偶像、剝削戰敗國子民的罪惡之邦:而約翰的引喻則力指羅馬乃巴比倫宗教及政治罪行的繼承者 [15]。以西結曾批判推羅因著富可敵國而驕傲,輕視神且欺壓人:而同樣的指控也適用於羅馬帝國。一言以敝之,不論在宗教上、政治上還是經濟上皆與神為敵。羅馬與神為敵,不單是因著其宗教及私德上的敗壞。羅馬對軍事與經濟力量的迷信,使其成為驕傲之邦;而羅馬政權以暴力及錢財欺壓人民,則使其步上巴比倫及推羅的後塵。

面對不義的政經形勢,基督徒當作些甚麼?過避世的生活自求多福?或是學效帖撒羅尼迦的信徒,除了宣講主快再來便甚麼也不作?約翰沒錯是沒有鼓勵信徒發動聖戰或革命,但因此以為他不鼓勵抵抗則是嚴重的誤會。約翰在啟示錄中的語氣,彷如告訴大家每一位信徒皆會殉道:也就是說,每一位信徒都要作出心理準備,彷彿他們隨時有殉道的可能 [16]。約翰反對暴力,卻鼓勵信徒反抗。信徒要預備殉道,因為他們要拒絕承認羅馬政府的權勢、因著他們要見證羅馬文化的邪惡。啟示錄勸告基督徒「要從那城出來,免得與她一同有罪」(啟示錄18:4),不是教信徒出世,而是教信徒要拒絕羅馬的罪惡:從羅馬的罪惡中「出來」,也就是「入世」地批判羅馬的罪惡。信徒的回應不是逃避,而是拒絕:這是見證,也會引致殉道。

回顧歷史,羅馬逼迫基督徒以維持不義的現況,基督徒則以殉道及生命反映出羅馬的不義。最終,羅馬帝國倒下了,教會卻仍存留世上。我們或會婉惜一個千年古國的沒落,但我們不要忘記:一個暴政也隨之而倒下了。

羅馬之後還有羅馬

羅馬帝國己倒下多年,那是否代表啟示錄的訊息已不合時宜?不是的。昔日巴比倫倒下了,還有波斯、羅馬的興起;羅馬倒下以後,還有別的「羅馬」要出現。雖然羅馬帝國早已剩下遺跡供人憑弔,但它的錯誤仍舊存在、在世界各大強權中延續下去 。[17]

當今世界有不少富裕國家,以自由經濟為名榨取弱國的資源、剝削窮國的勞工,挾著全球化之勢大量出口至窮國、破壞當地本土產業……這不就是羅馬式的經濟強權麼?有一些國家挾著民主人權的旗號,大肆興兵干涉他國主權,卻弄至生靈塗炭,這不也是羅馬式的軍事強權嗎?又有些國家以發展經濟為理由,奉「穩定壓倒一切」為金科玉律,壓制一切可能的反對聲音、漠視國內不公平的現象以求不變,這不也是羅馬式的麻木不仁?啟示錄批判羅馬帝國,也批判一切像羅馬般濫權、貪財、不仁的政權。

面對這樣的世代,隨著末期的臨近,基督徒應當更為入世而非更為出世。正如約翰勸當時的信徒見證上主、毋懼殉道,當代的基督徒也應當走進社區,讓世人聽到來自神的訊息。一方面我們要傳揚耶穌基督因信稱義的福音,另一方面我們也要為社會公義而吶喊。當世人及列國走上羅馬的道路,當他們的眼目只有兵力、權勢、錢財的,當人的尊嚴被踐踏、憐憫被視為兒戲,這便是基督徒發言、抵抗、殉道的時候。

是的,從人的角度看這一切都是縱然的。不信的依舊不信,不義的依舊不義,受苦的也將依舊受苦。但是,啟示錄卻應許主會再來,它應許為殉道的人申冤,為他們預備新天新地。既然神應許了終極的公義,那麼社會關懷的行動絕非枉然,社關者至終也必為神所賞賜。

看罷啟示錄,基督徒還能有甚麼藉口不關心社會公義?


  1. Hal Lindsey(中譯何凌西), The Late Great Planet Earth, (London: Lameland, 1971) 乃這講法的其中一本有代表性的作品,對此書的批判見於 C.Vanderwaal, Hal Lindsey and Biblical Prophecy, (Ontario: Paideia, 1978)〔返回〕
  2. Richard Bauckham, 《啟示錄神學》(香港:基道,2000),頁4〔返回〕
  3. Richard Bauckham, 《啟示錄神學》,頁17〔返回〕
  4. 周健文,<從那城出來-啟示錄的呼籲對我們的挑戰>,鄧紹光編,《認知解讀啟示錄》(香港:基道,2002),頁41〔返回〕
  5. J.A.Motyer, ‘Prophecy, Prophets’, The New Bible Dictionary, ed. J.D.Douglas (Grand Rapids: Eedmans,1975), p.1036-1046〔返回〕
  6. 黃儀章,<啟示錄:舊約預言的高峰>,鄧紹光編,《認知解讀啟示錄》(香港:基道,2002),頁50-66〔返回〕
  7. Richard Bauckham, The Climax of Prophecy, Chapter 11 (‘Nero and the Breast’)〔返回〕
  8. J.M.Court, Myth and History in the Book of Revelation (London: SPCK, 1979), p.148-152; D.Magia, Roman Rule in Asia Minor to the End of the 3rd Century after Christ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50), p.1613-14; S.R.F.Prce, Rituals and Power: The Roman Imperial Cult in Asia Minor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4), p.40-3, 252, 254; R.Mellor, θEAPωMH: The Worship of the Goddess Roma in the Greek World (Hypomnemata 42; Göttingen: Vendenhock & Rupredit, 1975), p.79-82〔返回〕
  9. 楊牧谷,《基督書簡》(台北:校園,1990),頁98-9〔返回〕
  10. Richard Bauckham, 《啟示錄神學》,頁48-50;Christopher Rowland, Revelation (London: Epworth, 1993)〔返回〕
  11. J.M.Court, Myth and History in the Book of Revelation (London: SPCK, 1979), p.148-152〔返回〕
  12. R.H.Charles, A Critical and Exegetical Commentary on the Revelation of St. John, vol. 2 (International Critical Commentary; Edinburgh: T.&T. Clark, 1920), p.65〔返回〕
  13. Richard Bauckham,<墜落的城市>,《政治中的聖經》(香港:基道,2001),頁133〔返回〕
  14. Richard Bauckham,<墜落的城市>,頁134〔返回〕
  15. Richard Bauckham,<墜落的城市>,頁137〔返回〕
  16. Richard Bauckham, 《啟示錄神學》,頁124〔返回〕
  17. Richard Bauckham,<墜落的城市>,頁138-9〔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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